摘要：流域生态补偿机制是以保护流域生态环境、促进流域内人与自然和谐共处、上下游协调发展为目的，是调节流域内上下游之间以及与其他生态保护利益相关者之间利益关系的公共制度。生态补偿的效果和效益依赖于生态补偿机制的设计与构建，流域生态补偿效益的评估是完善生态补偿机制、保障生态补偿有效运行的关键，是形成生态补偿闭环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通过对小清河流域生态补偿综合效益的实证分析表明：生态补偿期间小清河流域的水质改善、气候调节、水源涵养效益明显，流域开展的上下游补偿机制在生态环境改善方面是非常有效的。流域各断面的水质考核结果表明，生态补偿期间小清河水质逐渐好转，山东省按照“保护者补偿，破坏者赔偿”的原则开展流域环境治理，基本实现了流域生态补偿的目标。

　　关键词：流域；生态补偿；效益评估；小清河；后评价

　　中图分类号：F205 文献标识码：A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加快生态文明体制改革，建设美丽中国，重要任务之一是要加快水污染防治，实施流域环境综合治理。早在2016年，国务院就颁布实施了《关于健全生态保护补偿机制的意见》，意见要求，要健全配套制度体系，加强生态保护补偿效益评估，积极培育生态服务价值评估机构。流域生态补偿机制是以保护流域生态环境、促进流域内人与自然和谐共处、上下游协调发展为目的，是调节流域内上下游之间以及与其他生态保护利益相关者之间利益关系的公共制度。作为一种平衡流域上下游可持续发展的经济手段，生态补偿已在全球范围内推广使用，补偿方式也从最初惩治负外部性行为的污染者付费的“单向补偿”，转向兼激励正外部性行为的“双向补偿”。

　　本文基于对流域双向生态补偿机理的分析，尝试构建流域生态补偿效益评估体系，一方面可以回答此轮生态补偿活动有没有效果、效果如何？另一方面，生态补偿效益的评估结果又可为下一步生态补偿机制的构建和运行提供依据。这对于丰富我国流域生态补偿评价体系，构建生态补偿监督评估机制具有理论与实践意义。

　　一、流域双向生态补偿效益评估机理分析

　　流域水资源的外部性使得市场机制对资源配置失去效力，生态环境保护效益不能在行为主体（生态保护者）的私人收益中体现，生态环境破坏损失也不能被行为主体（生态污染者）的私人成本所涵盖。如何利用经济手段来解决外部性问题，按照庇古《福利经济学》（1920）的观点，导致市场配置资源失效的原因是经济当事人的私人成本与社会成本不相一致，从而私人的最优导致社会的非最优。因此，纠正外部性的方案是政府通过征税或者补贴来矫正经济当事人的私人成本。只要政府采取措施使得私人成本和私人利益与相应的社会成本和社会利益相等，则资源配置就可以达到帕累托最优状态。流域双向生态补偿就是同时采用正外部性的激励机制与负外部性的惩罚机制，通过对流域生态保护者或提供者给予经济补偿、对生态破坏者或受益者付出经济赔偿的经济手段，促进全流域的可持续协调发展。

　　流域生态补偿效益是指一定流域内生态补偿政策对当地的环境系统、经济系统以及社会系统发展所带来的影响和贡献。生态补偿政策旨在保护和提升流域内整体生态系统的服务功能，对流域内水域、森林、湿地、草原等生态系统，提供多样性的生态系统服务。所以，对流域生态补偿效益的评估必将以区域生态系统服务功能为依据展开。按照生态补偿政策影响的程度，生态补偿效益包括直接项目效果和间接项目溢出。直接项目效果主要是指流域上游生态保护行为带来的水质改善、水量增加、水土保持、生物多样性保护等生态效益，以及满足人们生产用水、生活用水、经营用水带来的直接经济效益。间接项目溢出效益则体现为：生态补偿期间，流域生态环境的改善带动流域内土地价格上涨，水利工程的兴修减少了洪涝干旱灾害的发生，生态建设中就业机会增加与补偿资金给保护区居民带来的收入增长，人们在享受环境福祉后环保意识提高的教育价值等。鉴于目前我国重点生态区与扶贫攻坚区在区位分布上存在较大重合，所以生态补偿政策还外溢出了扶贫减贫效益。

　　二、流域双向生态补偿效益评估体系构建

　　本文在构建流域生态补偿效益评估指标体系时尽量避免单项效益的重复计量，综合采用频度分析法、专家咨询法和理论分析法进行指标选取。评估方法主要采用直接市场法、替代市场法与模拟市场法三种常用方法，最终构建涵盖生态、经济、社会三个层面的效益评估体系（见表1）。

　　三、小清河流域双向生态补偿效益评估

　　1.研究区域概况

　　小清河是山东省内最大的内陆河，全长260.7公里，流经济南、滨州、淄博、东营、潍坊的18个县市区，流域面积10376平方公里。曾经的小清河鱼虾成群、河运繁忙，雨季河道泄洪，平时灌溉农田，但自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后，小清河两岸人口剧增、工业崛起，农药化肥普遍使用，大量污染物排入小清河，水质严重恶化，往日水运、灌溉等功能退化，河道变成了城市生活和企业排污的主渠道。为此山东省自2003年开始先后开展了两期小清河流域生态环境综合治理，特别是2010年开始在小清河流域试点生态补偿以来，小清河水质得到明显改善，水体功能逐渐恢复。

　　小清河流域生态补偿具体办法是：按照“谁达标、谁受益，谁超标、谁补偿”的原则，在流域上下游之间建立双向经济补偿机制，对流域各断面水质比上年有所改善，达到《小清河流域水污染综合治理实施方案》规定的年度水质目标的，由下游市对其进行补偿；水质有所改善但未达标的不予补偿；如果水质比上年恶化的，则由其对下游市进行赔偿。小清河流域生态补偿试点先后开展了六年（2010-2015年），根据各断面水质考核结果，流域上下游协议生态补偿资金清算状况如表2示。其中，补偿资金=获得的补偿资金-支付的补偿资金+省级奖励资金，赔偿资金=获得的赔偿资金-支付的赔偿资金，表中数据为资金最终清算结果。

　　数据来源：山东省财政厅、山东省环保厅提供

　　2.评估范围及数据来源

　　小清河流域生态补偿从2010年开始试点，资金分批投入，研究选取的时间范围为2010—2015年。研究选取的地域范围主要为小清河流域所辖济南、滨州、淄博、东营、潍坊五市中干流所流经的县域，即济南市的历城区、章丘区，滨州市的邹平县、博兴县，淄博市的高青县、桓台县，东营市的广饶县，潍坊市的寿光县，共8个区（县）。

　　本研究基础数据主要来源于2011-2017年山东省济南市、淄博市、滨州市、东营及潍坊五市统计年鉴，生态补偿资金、水质监测数据分别来自山东省财政厅、环保厅依申请公开信息，年平均降水量来自山东省气象局，单位价格信息来自国家统计局、山东省物价局及有关地市统计局，土地交易信息来自CREIS中指数据房地产数据信息系统，其他数据详见文中脚注。

　　3.小清河流域生态补偿效益评估

　　（1）生态效益评估

　　①水质改善效益。小清河开展生态补偿后，水质得到明显改善。从流域各断面水质主要污染物浓度（图1）来看，小清河主要监测断面COD、NH3-N浓度呈明显下降趋势。其中，辛丰庄为济南-滨州断面；唐口桥为滨州-淄博断面；西闸为淄博-滨州断面；范李村为滨州-东营断面；王道闸为东营-潍坊断面（数据来源于山东省环保厅）。

　　图 12009 -2016年小清河各断面化学需氧量（COD）和氨氮（NH3-N）浓度监测结果

　　Fig 1.Monitoring results of COD and NH3-N concentrations in Xiaoqing River in 2009 -2016

　　在此我们利用重置成本法计算流域各断面水质的改善效益，即以单位水体污染物浓度降低的处理成本与多年平均径流量来表示流域生态补偿带来的水质改善效益。我们课题组前期利用全国76 个典型污水处理厂的治理成本数据，构建了污水主要影响因子COD、NH3-N浓度与其对应单位重置成本关系的计量模型：

　　鉴于生态补偿期间水质起伏波动，以生态补偿结束后的2016年为计算期，以生态补偿前2009年为基期，比较计算水质改善效益。根据小清河各断面污染物浓度监测结果与重置成本计量模型，计算得到水体污染物COD、NH3-N计算期（2016年）与基期（2009年）不同浓度下的单位处理成本，结合山东省水文局对小清河流域各断面的水量监测数据，求得小清河各断面COD与NH3-N生态补偿后的水质改善效益分别为43 607万元、19 528.86万元，共计63 135.86万元。

　　②气候调节效益。为防止重复计算，只对流域生态系统产生的固碳能力进行评估。生态补偿期间，小清河干流流经地市新增林地面积89386公顷，针叶林和阔叶林的NPP选取周颖等（2015年）实测结果395.5 tkm-2a-1、671.8tkm-2a-1，固碳造林成本价1 152.77元/吨，根据林地植被类型计算得到生态补偿期间新增林地的气候调节效益为54 988.10万元。

　　小清河流域内湿地资源丰富，在此主要对生态补偿期间改建、扩建的济西湿地、白云湖湿地、马踏湖湿地等展开评估。流域内新增湿地面积2624.42公顷，湿地植物以芦苇、香蒲为主，此类植物单位面积植被固碳量达到4300 t/km2.a。根据公式（4）计算求得湿地生态补偿固碳价值为13 009.01万元。

　　③水源涵养效益。小清河流域内具有水源涵养功能的主要是森林和湿地生态系统。根据山东省气象局监测，济南、滨州、淄博、东营、潍坊五市的年平均降水量分别为671.1mm、564.8mm、657.8mm、555.9mm、615.3mm，落叶林地径流系数一般为0.35-0.60，在此取平均值0.475，流域生态补偿期间新增林地面积共计89 386公顷，根据计算公式，可求得小清河流域生态补偿后新增林地的水源涵养价值为50 572.6万元。

　　小清河流域多年平均天然径流深78.2mm，小清河流域内湿地面积2 624.42hm2,湿地涵养水源量约为205.23万m3，采用影子工程法计算水价，考虑通货膨胀因素后2016年水库单位库容造价成本1.91元 ( 1990年不变价格0.67元)，则根据影子工程法计算得湿地涵养水源价值391.99万。

　　④水土保持效益。生态补偿期间流域内森林生态系统在减少土壤侵蚀量与保持土壤养分方面实现了水土保持效益。我国无林地的侵蚀模数为150-350m3/hm2a，在此取平均值319.8m3/hm2a。小清河流域生态补偿期间新增林地以阔叶林、针叶林为主，此类林地的平均侵蚀模数为0.5m3/hm2a、7.8 m3/hm2a，根据林地减少土壤侵蚀量计算公式，求得小清河生态补偿新增林地减少土壤侵蚀量为2821.47万吨，2016年林业年均产值223元/hm2，土壤容重取1.18t/m3，土壤表土平均厚度取0.6m，根据公式求得减少土壤侵蚀价值为88.87万元。

　　森林生态系统保持土壤肥力的效益可采用环境经济学理论中机会成本法、影子价格法来估算。通过减少的土壤侵蚀量中主要土壤养分氮、磷、钾的价值来表示。山东省不同地貌类型中氮、磷、钾的含量平均为900mg/kg、84.98mg/kg、122.01 mg/kg，根据2016年山东省主要氮、磷、钾肥的平均价格及其所含比例测算得到氮、磷、钾的价格分别为440.83元/吨、946.35元/吨、1092.75元/吨，根据公式计算得到林地土壤肥力保持价值为1 722.50万元。

　　⑤生境提供效益。湿地是众多珍稀濒危物种栖息和繁衍的场所，在保护生物多样性方面有极其重要价值。流域内湿地物种资源丰富，据调查统计，仅马踏湖湿地内植物资源有73科196属363种，动物资源有56科174种，对生物多样性价值的评估，本文采用单位面积生态系统价值当量因子的方法。根据谢高地（2015）研究，我国森林生态系统与湿地生态系统的生物多样性服务价值当量因子为63.28元/ hm2、121.21元/ hm2，则流域内新增林地和湿地生物多样性价值分别为565.63万、31万，共计597.45万元。